當爸爸不再年輕

辛苦趕好計劃書回家，甫回家爸爸就往急症室去了
說是太勞累而發燒了，我叫他明知道忙就別煮食
反正我在外頭吃飯也有人煲湯予我喝 這些功夫省掉好了
別用他的健康來換我的 他卻說寧願自己生病

我很害怕。
即使他總在看電視。
即使他總沒好好聽我講話。
即使他曾覺得我是個包袱。
他卻總是用他的方式好好愛我和照顧我。
我無法想像他在似我般年紀時到底是用怎樣的心情養育我。
若我是他，大概早就死掉了。

每次回家，一到十一時左右他就發出跌宕有致的呼吸聲
不論他正在看電視抑或看書 他總是在不知不覺間悄悄墮進夢鄉
每到此時我都免不了感慨好一陣子...

爸爸不再年輕了。

白髮越來越多了。人越來越累了。臉越來越憔悴了。

好可怕。

多少年間，即使我迴避著這個想法，它終究是要發生的。
無力供養他，彷彿是自己的錯誤，我一直糾結不已
即使我故意不去想，我知道這是生命裡頭其中一個無法解的結。
所以，除了無奈和無奈以外，我得好好為自己的人生努力
懺悔似地生活

以前一直不敢死，雖然老是好想打開窗戶就跳出去
腦袋卻總是想象到他傷心的模樣，我死了怕且他也活不久
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如普通人，說不定隨時會得一場大病
這些年來，我甚至不敢在他跟前掉眼淚

有次我害他十分生氣和傷心，病魔就來了
此後，我就沒再在他面前發瘋了。
人生苦短，於是我每次回家都盡量把握時間，拼命跟他講話
老找些東西跟他學習研究，生怕他什麼時候先我而去
我就永永遠遠失去這些機會了

好可怕啊，自私的我有時候又會想不如自己先行好了
真卑鄙啊，因為自己害怕悲傷，所以想把這種傷痛和恐懼轉贈他人。

而且是至親。

真可恥。

有人以為我很孝順，也許不過是我膽小自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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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發熱罷了，為何我卻如此焦慮呢?
老實說，我真不想這樣子做人，好累
正當別人說我是個很開心的人，連我自己都以為自己變得快樂的時候...
難道我的病真的沒有好轉過麼? 這到底是怎樣?

我突然又感覺到窗外一陣一陣誘惑的風
眼內的街燈又再一遍模糊......